“五……四……”

远处，位于北冰宫的叶雨蝉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灵元枪支。

她不由得倒抽口寒冽的冷气，极东雪原深处的北冰宫内，凉意顺着脊髓爬上后脑，又从窍孔中钻入银发少女的躯体，惹得叶雨蝉全身冰凉。

她自然能够听到几乎横跨了一个天域的夜璇秋的话语，清清楚楚。

“三……二……”

尽管知晓一旦回去，叶雨蝉就不会再有机会从那里离开。

身上的一千多道阵法已然被夜璇秋击碎，文帝笔与武皇戟也不知道能护佑自己多久……现在回去无异于送货上门。

她能抵挡多久？十秒？二十秒？还是说竭尽全力的情况下还能多少挣扎一番？

叶雨蝉不知道。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一！”

夜璇秋的眼神倏地染上极致的冰冷，她右手五指合并成刀，锋锐的灵元附着其上，对着旁侧张若雪脆弱的脖颈横劈而去。

她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对她而言，张若雪也好、林鸢也好，这些个云天学院的弟子都只是转瞬即逝的存在，哪怕他们成就了半仙，达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其寿命也不过弹指一瞬罢了，就算能活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又如何？终究无法触及永生的皮毛。

只是。

夜璇秋利刃般的右手却在张若雪的脖颈前方，不过毫厘之差的距离凝滞。

因为那拥有与她自己完全一致面容的少女，此刻正站在千鬼林的墓碑之中。

叶雨蝉必须来。

“看来你还是很听话的。”夜璇秋笑道。

“放了他们。”叶雨蝉懒得和夜璇秋多做废话，语气冰冷异常。

夜璇秋嘴角微扬，转而右手五指柔和地松弛开来，轻轻地抚摸着身旁张若雪的侧脸，“希望你能够看清现在的局势，我才是主导者，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至少现在没有。”

叶雨蝉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额头的冷汗从面颊上流下，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面色虚弱的张若雪，银牙紧要，娇躯发颤。

“但这些事……与他们无关……我们已经履约到了这里……他们对你而言应该没有利用价值了才对。”

“到也不尽然。”

夜璇秋莞尔一笑，旋即右手作刀。

在叶雨蝉惊诧的目光下，夜璇秋无情地用右手捅穿了张若雪的腹部，偌大的血洞瞬间裂开，以至于那原本处于昏迷状态下的张若雪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苏醒过来，发出了格外痛苦的叫声。

只是由于体态的虚弱和灵元的枯竭，张若雪才刚刚从痛苦中苏醒，就又再次失去了意识，脑袋垂下，如同失去生息般被捆缚在锁链之上。

夜璇秋微微一笑，那沾上了少许鲜血的面庞转了回去，开口道：“你看，这不是很悦耳吗……”

此言落下的瞬间。

一道身影赫然闪现至夜璇秋身前。

那青筋绽起的拳头汇聚了愤怒的灵元，此刻的银发少女怒目圆瞪，放弃了言语放弃了理智，变作纯粹恼怒暴躁的野兽，暴怒地将铁拳举起，欲要一拳打烂夜璇秋的脑袋。

“呵。”

夜璇秋冷笑出声，反手便是一掌，速度之快，直接将半空中的叶雨蝉一掌扇飞出去。

砰！

虚空崩裂出数道裂隙，文帝笔与武皇戟被逼出，在叶雨蝉身侧形成一面大道护盾，只是这面护盾也在转瞬间破碎，强烈的冲击将少女如断线风筝般击飞出上百米的距离。

在焦黑土壤地面上留下一道深邃的沟壑，银发少女被击倒后又如同失去理智般起身，根本不去管那满身血迹，而是朝着夜璇秋狂奔而去。

面对那再次猛攻而至的叶雨蝉，夜璇秋只是轻轻地抬起右手。

在叶雨蝉的拳头即将触及自身的前一秒，夜璇秋的右手自上而下的劈下，在天地间留下一道尤为显眼的雪白剑痕。

一刀落下。

叶雨蝉被硬生生劈入地面。

这一击的威力甚至让文帝笔和武皇戟都开始出现裂痕，它们本就只是云平放置在叶雨蝉身边的法宝，使用者是叶雨蝉，而不是云平，自然无法发挥出原有的威力。

场内。

月色下，偌大坑洞内满身是血的银发少女无力地瘫软在地，她全身上下的骨骼已然碎裂了大半，莫说是起身了，怕是连开口说话都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夜璇秋自上而下地俯瞰着自己的半身，无奈地摇头道：“愚蠢，你若是愿意放弃这些所谓的凡尘俗世，便可多存留一阵。”

“他们终究会死，何必去在意转瞬即逝的烟火？”

夜璇秋无情的目光扫过张若雪等人，笑道：“创造生灵此事本就是错误的，坤玄想得太过美好，这些有限的生物无法陪伴我们源祖，我们的未来应该是更加广阔的无穷才是。”

“不过，说到底，这些所谓的生灵倒是可以拿来当做消遣，看看这些小家伙们奋力挣扎的样子，确实很有意思。”

“他们也就这点价值了。”

坑洞内的少女全身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愤怒。

她努力地张开嘴唇，那是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才能吐出的，嘶哑的话语：“别擅自定义别人……”

“啊？”夜璇秋嘲弄地望着叶雨蝉：“她们连生存本身都是我们赐予的，它们的习性，它们的样貌，它们的思维，全都是身为造物主的源祖定义的。”

“难道我没有资格定义他们？”

“就像我也同样有资格定义你一样，比起在另外一个世界渡过那么短浅年华的你，在原本世界生存了如此漫长时光的我，才是更为纯粹主要的本体。”

“你只是我作为源祖时光中微不可查的一小块记忆罢了。”

高高在上。

俯瞰人世。

该说真不愧是创世神吗？

叶雨蝉内心冷笑一声。

如果换做是以前，没准她还真就认命了。

自己也就是个懒货，在以前的世界，也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会胆小，会猜忌，想逃避，想怯懦地寻找一个避风港，想和喜欢的人玩闹，想吃很多好吃的，想拥有一大堆财富。

贪财好色，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