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还是那个云平。

可蒋家却不再是那个蒋家。

半仙之境、文帝杀诗、文道降临。

三者合一，本该是惊天动地，开山填海都轻而易举的浩荡天威。

然而——

杀诗尽，血海灭。

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只发觉一股深入神魂的恐惧在心头弥漫。

哪怕在脑内重演无数次，哪怕用逻辑去劝告自己这并非真实，可摆在眼前的真相，却是如此的残酷而又恐怖。

场内没有人知道，云平是用何种力量将血海与杀诗，乃至将文帝大道都抹去的。

肉身之力？

灵元之力？

法器之力？

不知。

名为未知的可怖，铸就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位蒋家老祖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他们心神怎能不颤，他们思绪怎能不乱？这般景象，甚至在梦境中都未曾出现过，因为这是完全超乎想象，超出逻辑的景象！

可他们别无选择。

“老夫不信这文帝大道真就撼动不了你！”

其中一名蒋家老祖周身气势再起，四面八方都浮现出成百上千的墨色文字，每一道墨字都仿佛蕴藏千百万种玄妙，方圆十里之内的空间都在剧烈的震荡。

文帝大道！

圣人乃是踏道之人，但凡是圣人，都是突破了大道的束缚，真正获得了大道的承认，拥有直接动用三千大道之力的能力。

而蒋家三位老祖便是在天绝时代中期，文帝尚未陨落之时，便开始修行文道的修士，三人对文道的悟性超出常人，修行近万年之久，方才真正踏入了圣人的行列。

此时此刻，蒋家老祖三人齐心协力，以天地为台，以灵元为墨，所书写出的文字绝对不止是能够引动文道，甚至能够将大道本身牵引出来！

是的，大道本身！

那是何等恐怖而又威严的存在——三千大道，除去两位源祖所开辟的大道之外，世间修士所修行最多的就是文道与武道。

武道之威自然不用多言，而文道——

那可是将洪蒙老祖打得半死，只有两名源祖同时出手才能击杀的文帝轩雷所创的大道，其威力甚至能与天道争锋。

而现在，三名蒋家老祖合力所唤出的，便是这文道本身！

乌云消散。

一束神圣的光耀赫然浮现于苍穹中央。

那是一个偌大的【文】字，其散发出的光辉乃是象征着三千大道本身的神圣之光，但凡是世间修行文道之人，见到此字的瞬间，一股敬畏之情便会油然而生。

场内，无数修行文道的修士拜伏下来，面对这文道本身，他们没有不跪的理由。

无尽玄妙悬浮于空，无尽墨字飘扬洒脱！

苍穹震荡，天地浩瀚。

“给我灭！”

蒋家老祖齐声大喝，三人向前击出一掌，霎时间，万千墨字在那文道神圣金光的照耀之下，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至。

此间。

云平依然没有动，负手而立，挺立于半空之中，血衣在风浪中狂卷飞舞，黑发在暴雨中披散下来，而那幽寂无光，神情冷漠无比。

文道。

他摇了摇头，眼中逐渐浮现出丝丝不屑与嘲弄。

他绝对不是在嘲弄文道本身，更不是在不屑那漫天的墨字。

嗡~

空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漫天的墨字在半空停滞，散发出绝世霸道威严的文道也逐渐收敛了神圣耀光，就仿佛猛虎收敛了爪牙，突然展露出了畏惧之色般。

仅存的蒋家弟子们愕然地抬起头，他们不懂为何那浩瀚的大道之威突然停下了，难不成是老祖他们突然消了杀心？

不可能，云平杀了蒋家的家主，又灭杀了几乎全部的分家主，废了蒋天佑和蒋华茹，身为老祖，他们不可能不对云平动杀心。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动了？

“给我去！！”

蒋家老祖也不懂为何，他们再度运转体内灵元，牵引文帝大道，杀意凛然，意图用这成千上万的墨字将云平碾压成渣。

文道不动，墨字不动，那诸般玄妙更是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回去吧。”

青年的话语，缓缓落下。

下一刻，那诸天大道之中比起老天爷都不相上下的文道，竟就这么彻底收敛了光华，那藏匿着万千玄妙，威势霸绝的墨字，竟就这么慢慢溃散成了点滴的墨水，融汇进这暴雨中，消失不见。

阴云蔽日，这方天地就如同云平那漆黑的眼眸般，遮天蔽日的黑暗再度占据了天空，就仿佛……

文道从未出现过似的。

静。

太安静。

——这算什么？他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便让三名蒋家老祖千辛万苦牵引出的文帝大道回去了？

彻底地消失，无影无踪。

凭什么？

这一刻……三名老祖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先前云平不经意间吐出的一句话。

【用我的道来杀我？真是不知死活！】

我的……道？

文帝大道绝不可能随随便便退去，能够号令文道的，只有踏入文道之人。

我的……道？

他们想到了一个令人惊悚万分的可能。

是的，只有那个人，那个已死之人才有可能凭借一句话就将文道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