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北侧的山洞，张若雪是有印象的。

只是那浅淡到快要磨灭的印象只在她童年中存在过，依稀记得那时她不过八九岁模样，出门为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张小寒寻些果子吃，碰巧撞见了这造型古怪略显阴森的山洞。

尚且年幼的张若雪见那黑漆漆仿佛蕴藏着诡异魔物的山洞，自然是不敢踏入其中半步，立时撒腿就跑。

而随着时间承转流逝，这山洞所在，倒是慢慢从张若雪脑海中渐渐散去，直至今日方才回忆起来。

景元村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辽阔，以二人的脚力自然是很快便抵达了张若雪家人口中所说的神仙曾经居住的山洞。

只是没等二人踏入其中寻觅线索，张若雪与樊洛葵便不由自主地凝蹙双眉，双腿一沉，脊背窜上一抹冷意。

或许在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来，这山洞不过是阴森黑暗了几分，站在洞口前既没有阴风扫地更没有妖魔掠袭，纯粹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黑暗山洞。

但在张若雪、樊洛葵二人看来，却绝非如此！

只一靠近洞口，二人便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黑暗到仿佛深邃不见底的洞穴内部有着一团难以言喻的闷沉气息，如污泥般不停地搅动，浑浊无比，而修士独特敏锐的感官更是让她们嗅到了令人不堪的恶臭。

而且是……

夹杂着血肉腥味的恶臭。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显然对方都察觉到了这股气味。

“很像。”樊洛葵面色微凝，回忆起先前在茂密丛林的经历，“与我那时所感知的气息很像……”

“我也这么觉得。”

张若雪扫了一眼洞穴深处，那纯粹黑暗的世界仿佛一道旋涡，要将二人给吸扯进去似的，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与压抑，竭力让语气变得平稳。

“会不会是那团气息的源头就在这里？我们之前感知到的气息突然消失，也是因为他躲了进去？”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或许那位所谓的神仙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景元村实施了某种可怕的阵法，或许是用村民的血肉祭天，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在察觉到樊洛葵和张若雪两位修士之后，他便飞快地躲进洞穴内，并利用某种方式抹除了自己阵法的气息。

然而樊洛葵沉吟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推翻了张若雪这一推论。

“不，应该不是，虽然很像，但与我先前察觉到的那道遍及整个村落的阴沉波动仍然有着些许不同，硬要说的话，它更像是……那团气息的一部分。”

“一部分？那修士难道还把阵法分成了好几份？藏在不同的地方？”

“不清楚。”樊洛葵捏紧刀柄，向前踏出一步，“倘若想要弄清楚的话，我想我们必须得进去一趟。”

进去……么。

张若雪再度瞥了一眼洞穴，那其中所藏匿着的气味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不过就如同樊洛葵所言，如果不进去，那她们一辈子都无法解开这缠绕景元村的谜团。

而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可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呢！

眼下，张若雪显然没有多余的选择，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守护景元村去的。

没有任何的怯懦之意，尽管这山洞是张若雪童年阴影的一部分，可她的脚步依旧没有半点犹豫。

一切都是为了景元村，为了那对老夫妻和自己可爱的弟弟。

一念及此，张若雪便感到自己充满了决心。

——呼呼呼~

二人同时踏进洞穴，也就是在前脚掌堪堪落地的瞬间，那股席卷而来的恐怖阴风便卷过二人一樱一黑的发丝，与此同时，她们同时感到有不下上百道诡异的视线在这一刻盯死了她们。

其中，更是有一道目光尤为锋利，甚至于托那道目光的福，张若雪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果然有鬼。

眼前虽然漆黑一片，但对于修士而言，他们的感官能力随时随地都可以被灵元力强化，区区黑暗根本无法阻挡她们看清周围的事物。

樊洛葵缓缓闭眼，经脉之中，灵元力有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变神期的修为境界一出，那上百道目光也不由得萎靡几分，就连那道独特的视线也从原先的轻蔑不屑转而变成了玩味。

樊洛葵却不理会这些，她再度睁开双眼，淡金色瞳孔兀然闪亮，眼前的黑暗被瞬间驱逐出她的视界。

与此同时，张若雪也激发了体内的灵根，将《寂月》飞速运转，同样破开了黑暗的迷障。

“！！！”

同一时间，同时驱散眼前黑暗的二人不由得一愣，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惊悚骇人！

黑暗。

是的，破除了黑暗之后，她们所见到的，还是黑暗。

但那并非是光线暗淡所产生的视线黑暗，而是一条河流，一条狂乱地涌动着，时而掀起一阵又一阵赤红色波涛的疯狂黑流！

那是什么？

咕咚——二人同时咽下一口气。

窸窣的响声如同江流狂涌，这条黑流没有发出狂躁的叫吼声，因为它们在行进的过程中，就会发出一阵又一阵犹如钢铁摩擦般尖锐的声响。

那真的是河流吗？

不——那不是。

那是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