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艺与琴艺一样,有境界之分。
一幅画与一首曲,曲中弦音往往能够牵动听者的神魂,将其带入到弹奏者亦或是作曲者内心所勾勒出的场景与画面之中,这便是身临其境的境界。
境界是直达神魂的,除非是封闭了神魂之人,否则但凡是听到琴音迭起的人,几乎都会沉入到那神秘的境界中去。
画艺亦是如此。
只不过画艺与琴艺有所不同的是,画艺很难让人产生身临其境的境界,但在神魂方面,画艺的境界影响力更大,一副拥有高深境界的画作往往能够直接影响到观者的心神。
有传闻说,在文帝的画艺最为鼎盛的巅峰时期,他一笔一画看似随意抹出的山水便能让看到此画的人彻底迷失于画卷之间,甚至连虚幻与真实都无法辨认。
更有甚者,在初次见到文帝真迹时,会被那画卷中的亘古之物所震慑,修为境界偏低亦或者是神魂不稳心性狂躁的人所见,走火入魔者甚至被吓到神魂战栗者根本不在少数。
眼下这这幅山水与龙共舞的朦胧之作,便是境界之作。
原因无他——
因为画宗那几位极具话语权,代表了画宗权威的长老一个个只觉得五雷轰顶,面色苍白如尸,如同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般,神色呆滞,眼中除了惊颤之色便无他物。
恐怖,太恐怖。
其他对于画艺不怎么了解的人或许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玄妙。
他们的视线仿佛受到了某股旋涡的吸引,死死地定格在那幅朦胧的山水与龙的画卷上,望着那酒与墨相互交织所构成的朦胧画卷,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惊魂的恐惧感。
那条长龙虽然并不真实,但它的每一根龙须每一处龙鳞都显得浑然天成,就好似真的有一条亘古之龙在画卷中的世界里遨游,隔着画卷他们都能感受到那条亘古之龙恐怖的威压。
这是境界,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境界。
因为从见到这幅画的那一刹那,他们的神魂就被这幅画所锁死了。
彻彻底底的锁死。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莫过于那个人,那个戴着奇怪面具,至始至终语气都不骄不躁,平淡如水的青年。
他是如何画出这样一幅境界之作的?
画宗的长老们还记得,他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随手画了一张女人画,那时他们还嘲弄这位画师,说他连一阶画师都不如,说他不要脸,说他是来捣乱的。
现在呢?
对方甚至连灵元力都没有动用,随意地将画卷翻转,之后又洒上酒水,每一步都是那么稀松平常,每一步都是那么轻松写意。
等等?!
没有使用灵元力?!
画宗的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无言的恐惧在这一刻被放大到极致——因为这完全不可能!
在没有使用灵元力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控制酒水的渗透方向,又是怎么控制那些墨汁与酒水相互融合,又是怎么让画面最终停止在这一刹那的?
想不通,想不明白。
这完全是超乎常理的现象!
嗡嗡嗡——
他们只感到大脑传来了震天雷鸣般猛烈的震荡,就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场内。
落针可闻。
无人开口的静谧,皆因全场所有人都被这幅意境之作所深深折服。
陈然不动,小和尚不动,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幅画,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人。
所有人的视线完成惊人的统一,全都汇聚在了云平身上,看向他的目光,充斥着毛骨悚然之色。
“怎么着,现在一个个都成哑巴了,不说话了?”
云平单手靠着紧贴画卷的木板,藏在面具下那张英俊面庞扬起笑意,“刚才不还嘲讽我画的小芳是废物画作么,现在是不是得挨个跟我们家小芳道个歉啊。”
废物画作?
台下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没人敢说话。
现在还有谁敢跳出来说这幅画是废物画作?就连画宗的长老们都被这幅画给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他们这些人又怎有这等本事去嘲弄这幅境界画作?!
他们不敢,画宗的长老不敢,场上其他的那十五位画师也不敢!
二号银狐画师以及九号佛面画师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刚才嘲讽云平那副画的人中,只有他们两人是最叫得最欢的。
现在呢?
闭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