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寒雪冰的神识从云平身上一扫而过，纳戒对于她而言无非就是一层薄纸，只要对方不刻意阻拦她，那浩瀚神使便能轻而易举地洞悉纳戒内部的全貌。

再加上她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云平右手纳戒中藏有某个与自己有着非比寻常联系的存在。

林鸢。

这位三年前被选中成为历史时代中第二位重瞳者的少女。

此刻，白皙肌肤如雪般与寒冰的床铺浑然一体，身着红衣的少女昏沉地躺在深邃冰窟的冰床上，微闭着眼，略有几分凸起的胸部上下微妙起伏着。

望着这只曾经活泼好动的小丫头徒弟，云平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心疼。

他伸手去抚摸林鸢白嫩弹性的小脸蛋，后者却仿佛感受不到任何外界事物一般，依旧沉浸在死一般的沉寂中。

无辜的少女。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当做了重瞳者的容器。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死了。”

银寒雪冰侧过身，坐在冰床的一角，视线始终定格在林鸢身上。

这扎着侧马尾的少女，已经有三年不见了。

对于这位年龄早已达到不可估量程度的女子来说，短短三年，或许只不过是她生命长河中那微不足道的一滴水。

饶是如此，她依然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已经过了三年了啊……”

“三年对你来说挺短的，对我来说也是。”

云平接下了银寒雪冰的话，话锋却一转，“可对于鸢儿来说，不仅不短，还很漫长。”

“重瞳让她很不方便吧？”

“何止是不方便——”

回忆起这三年来的种种，云平语气之中的心疼越发明显。

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在最开始捡到林鸢的时候 她浑身上下穿着破破烂烂的古旧服装，浑身打着冷战，脸上更是布满了道道血痕，孩童稚嫩肌肤上，有许多被鞭打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重瞳剥离了她正常修炼的机会，让她变成了一个凡人吧。

这个世界上， 并非所有人都知道重瞳者。

像林鸢这般意外成为重瞳者却对此毫无所知的情况，不得不说，实在有几分凄惨。

他也不止一次听到林鸢问他——

“老师老师，鸢儿什么时候才能和师兄们一起修炼呀？”

“老师老师，鸢儿什么时候才能练功法啊，每次都只能看师兄他们练功，我也想练一个嘛～”

“老师……”

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是重瞳者。

重瞳者在无法掌握自己重瞳那份力量之前，别说修炼了，体内根本不存在任何经脉，强制吸收灵元力只会把自己身体鼓成一个气球，最后爆体而亡。

云平慢慢将视线收回，转而投射向身旁瑰丽绝美的银寒雪冰。

“所以，你当时为什么选了她？”

“因为她与我的重瞳很契合，这一点，我也说不太清，硬要去解释的话，指不定是所谓的缘分吧。”

“缘分？”云平蹙了蹙眉，这可不是正常现象，“这俩字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银寒雪冰神色微凝，脸上衍出一轮浅淡的笑容。

“这年纪大了，原本不信的东西，总是也会相信的。”

云平嘴角一扯，心说您都他娘的多老了，已经不只是年纪大的程度了吧。

不过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下去必定会遭遇女性最不愿意回答的年龄问题——立即岔开话题。

“所以你能帮她……解除重瞳么？”

如果可以的话，云平希望林鸢能够回归到正常的修士状态。

重瞳者，万古第二位重瞳者。

听上去多威风？但实际上，林鸢的生命莫名其妙地就跟银寒雪冰绑在了一起，而且重瞳还葬送了她身为修士的漫漫仙途。

这也是鸢儿会选择走上琴艺道路的原因。

“解除……”

银寒雪冰又怎会不知晓云平的想法，她叹了口气，摇起头来。

“虽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是做不到的，或者说，你的这位徒弟，她可能会死。”

“会死？为什么。”云平拧起眉头，“你既然能够嫁接重瞳，必然也能够安全地取出吧？我可以帮你保……”

保管二字尚未出口——

“不行的。”

银寒雪冰便再度否认了云平。

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压根没这个胆子打断文帝的话，也就是和云平关系无比亲密的银寒雪冰，才有这个胆量和魄力。

云平脸色一黑，不过他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面容发着一缕冷冽的寒光。

“好了，你先别急，我慢慢跟你解释。”

银寒雪冰轻笑一声，旋即朝着云平所在的位置靠了过来，并且主动伸出手来，牵住了云平的手。

……

指尖传来滑嫩的触感，略显冰冷的手指紧紧扣住自己的手，似乎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仅如此，银寒雪冰身上那独特的清幽香气也顺着鼻子沁入心脾，不得不承认，如此一位美人在旁，当真是一种享受。

……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老流氓飞快地把手抽了出来，他警惕地瞅了银寒雪冰一眼，“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动脚的。”

“谁动手动脚了，我只不过是在帮你冷静一下而已。”

“别别别，我可消受不起。”云平露出一脸害怕的模样，挪了挪凳子，“我还以为你有多消沉呢，原来都是装的，想骗我安慰你的时候顺便和你……”

“你想什么呢～”银寒雪冰捂着嘴笑了笑，完全没有计谋被拆穿的惊愕，“总而言之，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吧？”

云平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某个部位，点了点头，“确实还冷静着呢。”